第二十一章 经年亲子
邹鹏杰带着妻子柴雁玲驱车回家,大步流星直接进了郞凯丰的卧室,满脸怒气把埋头看书的郞凯丰吓一大跳:“怎么了,舅舅?”
“明知故问!”邹鹏杰甩开后边一直拽着他衣服的柴雁玲,“我们怎么对你不好了?啊?这些年是养了个白眼狼吗?”
“我……我只是想找我亲生父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这……这有什么错啊?”郞凯丰气得从椅子里跳起来,满脸通红说话都打着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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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过我们吗?想过姥姥姥爷、爷爷奶奶吗?”邹鹏杰大声呵斥手舞足蹈,“两大家子为你这那么多年,一个给你挣钱计费,一个看护着你长大上学,你一句亲生就不怕老人家寒心吗?两家都没了自己的儿子女儿,你还想要他们再失去你吗?”
“我没有想过要离开大家,我也特别特别知道两家老人有多爱我!我只是想找到自己亲生父母而已,没说一定要离开啊!”郞凯丰眼泪堵在眼眶里,“村里人传闲话也就罢了,怎么你们也这样!”
“你没想过,那你用得着这样伤老人的心吗?”邹鹏杰气得唾沫横飞,“再不拦着,说不定哪天就跟那姓丁的跑了!”
“这事还没定论哪,没说就一定是!”郞凯丰摇着头,“就算是也不会怎么样啊!”
“你想得轻巧!”邹鹏杰硬生生压着火,“那俩货不是什么好东西!要真像他们说得那么好听、那么为你着想,为什么不把你留着自己养大偏偏给了别人?为什么要觍着脸拿那两万七?困难时期谁家没有?撑几年肯定过得去!”
“你说什么?”郞凯丰刚还气得低头扶额,顺着气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知道舅舅向来不支持自己寻亲,那是出于对两家老人的考虑,所以面对之前的责问他并未放在心上,但刚刚那一句,让他猛然抬头问过来。
“你舅舅乱说的,气头上的话别信!”柴雁玲眼看着郞凯丰情绪不对,开口堵了一句拉着丈夫想往外走。
“舅舅,你刚说什么两万七,是怎么回事?”郞凯丰并未理会柴雁玲的帮腔,冲着被推出门外的邹鹏杰追了一句。
“自己问去!”邹鹏杰雷霆一句,被柴雁玲推回了房间。
关上门,柴雁玲才把邹鹏杰按到沙发上:“还嫌不够乱是吧?什么事到你嘴里非得变着味儿往外说是吗?”
“不跟你吵,没劲。”邹鹏杰解开外套,气呼呼地打断妻子。
“你不知道孩子吃药啊?这两天刚说可能找着父母了,心情立马好了特别多,脸上笑得也多了,整个人状态都好点了,万一你这话让他当真了,怎么办?!”
“那就是事实,我也没胡说八道!”
“笨死得了!”柴雁玲灌下一口水,白眼戳过来。
正说着郞凯丰从窗外走过去,柴雁玲马上拉开门:“干啥去啊,小丰?”
“我那兼职不是还得去嘛,再不走就迟到扣钱了!”
“那你小心啊。”
“好嘞,您放心吧。”朗声一句,郞凯丰已经笑着出了大门。
喧嚣的超市里人来人往,郞凯丰穿着工作服拉着小板车,弓着腰在往一排排的货架上塞东西,弄完用扫描仪查看前场和后场仓库的数据,确保自己的工作不会出现低智商的差错。本来按照他的年龄绝大多数的商家都是不会雇佣的,但他高挑的个头让他比同龄人在年龄方面更容易撒谎并且获得别人的信任。在只为赚钱且人手不够的商家眼里,廉价劳动力已经算是稀缺资源,虽然这些年大学生如过江之鲤,也有很多人被逼无奈选择从事体力劳动,但他们毕竟受过高等教育,脑子里乱哄哄的成天胡思乱想,像郞凯丰这样大个子、长得帅、肯出力还没脑子、心踏实不计较的后生,能碰上一个就算福气。当时招人的主管一见郞凯丰那个头,一听他说的满嘴大实话,心里暗自狂喜半天,要了几次身份信息都被郞凯丰搪塞过去,后来知道他不够年龄而且生活困难,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自己在做一个善事,能够给孩子提供一个收入来源让他过得不那么紧,并且自个儿店里多了个闷头大干从不喊累的伙计,想想这双赢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小丰,待会儿上完货帮姐姐把那筐子下架的标品拉回去啊,谢谢啦!”正忙着呢,背后隔着货堆的导购员冲着郞凯丰的背影甜甜地喊了一声。
“好,我马上就完事了!”郞凯丰直起腰答复着,刚放好扫描枪,腰里的对讲机喊起来,“小丰在吗?给水果那边拉两车菠萝一车椰子!”
郞凯丰迅速将自己板车上的残余商品摆放到各自相应的位置,回身捎着那件下架的标品浑身湿透地往后场仓库赶,每天下午这阵子是除了早上的日配蔬果上架和晚上最后的补货之外最忙的时候,一个人往往掰成两三个人用,也没人心疼他还是个瘦骨嶙峋空长了骨架的半大孩子,一车车的商品堆在后场的货架两旁,等着他们拉出去上架卖掉,郞凯丰曾经一人卸掉近百袋大米,累得窝倒在卫生间里扒了鞋捶腿歇脚也无济于事,那一车水果比两个他还重,咬着牙一步步走也就推过去了。自从干了这个补货的兼职,每天完工回家睡觉前他必须烧壶水泡半个小时脚,才能把双腿的酸痛胀麻慢慢稀释掉,有时候水都来不及倒倒头就睡着了。也亏有补货的经历垫底,此后他也尝试过如传菜员这样的兼职,推着满车菜两层楼间一趟趟地来回穿梭,再怎么累也觉得也就那么回事了。
“嘭”一脚踹开了后场的电子防盗门,郞凯丰拽着板车一路在窄小的过道里左冲右突,也不管身后那电子门着了魔似的嘀嘀大响,找了个空位置卸了筐,到水果的堆子上扫码移库对了件数,赶忙又躬身拉车往前场跑。
等三车水果卸完,郞凯丰的上衣裤子已经包了一层大汗,正想喘口气,对讲里领班的声音飘过来:“小丰,郞凯丰,忙完了到监控室来一趟!”
把板车塞进后场货架旁的空位里,郞凯丰满腹狐疑地去了后场的监控室,领班坐在电脑前,见他进来了转身把手机横在他面前:“这是你吧?”
“我?”郞凯丰盯着画面上那个摄像头俯视的画面更加迷惑了,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确认是自己拉着板车急匆匆从前场赶回来的画面,“怎么了?”
“怎么了?你要出大血了!”领班一脸坏笑,拨着视频的进度条把它定格在那帧画面上,郞凯丰斜着身子一脚踹门的身影嵌在屏幕里。
郞凯丰耳边猛然响起那阵刺耳的嘀嘀声,突然反应过来。
“忙着干活是好事,但毛燥不安就不对了,我要说那门得值两三万,你害不害怕?”领班收了手机抬头看过来,“你说怎么办吧。”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郞凯丰冲口而出八个字,扭头就走。
终于忙完空手回到前场可以短暂性喘口气的郞凯丰却轻松不起来,脑子里盘算的满是如果店里执意要让他赔那副价值近三万的防盗门,他要在搭进去这么久的工资之外,还要免费给人打多久的工。就在这时手机响起来,一看那个来自硕桐的陌生号码,郞凯丰眉头一皱,疾步出门躲进卫生间,劈手按了接听:“喂?哪位?”
“是郞凯丰吗?”听筒里传来一个厚重的男嗓。
“是,您是哪位?有什么事吗?”
“我是硕桐公安局的,姓吕。”
“吕警官您好,是我爸爸那边有什么事吗?鉴定结果出来了没有?”
“亲子鉴定快出来了,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叮嘱你几句。”吕警官一口严肃的普通话,听得郞凯丰浑身发凉。
“您……您说……”
“人要学会懂事!对不对?不能靠着一腔热血也不管他人死活非要做不可能的事情,这对他人、对自己都是百害无一利的……”
“您到底想说什么?”郞凯丰听他拐着弯映射,心里的火早就烧了几分,开口也不再像平日那般客气。
“就是说,你的爸爸妈妈,也就是丁义全和吴卿,早就离婚了,你找不找得到于他们而言就是添乱!你想想,那两位可都是三婚、四婚的人,能有今天这样安稳幸福的生活是多么不容易啊!你不能那么自私啊,不能把他们现在的生活搅得四不像,你要是实在执拗不通情理,非要认这个亲,那我们外人也无话可说,不过丁义全可能暂时没办法到北宫或汉宁去见你,他现在的老婆还不知道你这档子事,如果知道了那又得离婚分家的,为了保险起见他很难去找你,你要非想要个结果,找个时间到硕桐跑一趟吧!”
“好,我明白了。”挂断许久,郞凯丰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难过的间隙隐隐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本来面对寻亲的人,公安应该给予充分的帮助,来减少悲剧的发生,可这位吕警官却闭着眼把他往外推,这其中可能另有隐情,因为一个人民警察是不会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的。
窝在狭小的卫生间,郞凯丰踢开鞋子光脚坐在冰冷的瓷砖地上,攥着手机一次次砸着脑门,那股想哭又哭不出来的难受劲儿让他再次想起舅舅邹鹏杰无意间那句“要真像他们说得那么好听、那么为你着想,为什么不把你留着自己养大偏偏给了别人?为什么要觍着脸拿那两万多?困难时期谁家没有?撑几年肯定过得去!”
难道……丁义全没说实话,他们确实……收了钱,把我……卖了?卖了两万多?
我曾经想过,如果是走丢的,那我去用余生自己找回家;如果是被抢、被偷的,那我一定找到父母让他们不再辛苦寻找日夜担忧;可我忘了,如果是被卖的呢?那,该当如何?
郞凯丰心里五味杂陈,被卖的可能压过了所有之前他自以为是的理由,音量越来越大。这个最接近可能答案的事实却让他陷入无穷深渊,如果被卖,那这场寻亲根本就是画蛇添足,自己的期盼只是无中生有,这些年的颠沛委屈,也不过是日后居无定所的前菜。
正乱想着,手机兴高采烈地唱起来,无精打采地按了接听,电话那头姜浩东的声音飘过来:“凯丰,你的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和丁义全、吴卿可以确认是生物学上的亲子关系。这下你可以有个家了!”
“嗯嗯知道啦,谢谢姜警官。”郞凯丰提着嗓子回了一句,下意识地叹口气。
“怎么了凯丰,这么好的事,你……不高兴吗?这,不是你一直期望的结果吗?”姜浩东听出了郞凯丰那明显低落的情绪,他小心翼翼地追问着。
“我……我当然高兴,只是……”一股闷痛涌上喉头转瞬憋红了眼睛,再开口声线里尽是哭腔,“只是我舅舅白天和我吵架,无意间说出‘他们收了两万块’,还有刚才硕桐公安给我打电话,让我不要再纠缠丁义全,会打破他们现在平静的生活……我怀疑,自己当年有可能……”
“是被卖的?”姜浩东立马反应过来,眼睛一亮。
“对,如果是被卖的,那……那我找他们,算怎么回事啊?”
“你先别急,找机会核实一下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没有金钱交易,我们也配合着好好调查,如果是被卖的,只要还有可能,一定不会放过相关的人!”姜浩东安慰着郞凯丰,除了这样的承诺,他不能分担孩子心里那块越聚越大的乌云,不能帮他减轻一点心理上的压力。
晚上十一点半,还没回家的郞凯丰让姥姥揪心不已,折腾了三遍才打通电话,郞凯丰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过来,带着少有的瓮声瓮气,和平时的脆亮嗓音差距颇大:“哦,姥姥,没事,您先睡吧,别等我了。对啊,又加班,得干到明早了,还有好多菜跟货没上架呢。我先忙了啊,晚安。”
没等姥姥像平常一般唠叨“要小心,注意安全”,郞凯丰已经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凌晨五点多,在窗外的一片漆黑中,柴雁玲被一阵尖锐的手机铃声从睡梦中惊醒,揉着眼睛拢着头发坐起来,迷迷糊糊地接过:“喂?哪位?”
“姐,我是亓羽。”
“大晚上抽什么风啊?”柴雁玲瞥一眼屏幕上的时间,没好气地怼了一句。不过对面一句话,让她猛地清醒过来,抬脚踹醒身旁直打鼾的邹鹏杰:“快起来,穿衣服去医院!”
一路上邹鹏杰只顾攥着方向盘生闷气,把自个儿憋得脸红脖子粗,身边的柴雁玲张着嘴数落个没完:“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说话要注意,孩子正是敏感的时候,保不齐哪句不对就惹出大乱子来,这回要真有事,你就等着后悔吧!”
邹鹏杰也不回话,气得油门又往下踩了半截。
到医院门口停下车柴雁玲就往急诊室赶,在医院走廊里顺着满墙指示牌飞奔,终于,走廊尽头的排椅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看到她的瞬间柴雁玲停下脚步捂着胸口大喘着气,缓了缓慢慢走过来:“小羽,小丰怎么样了?”
“还没出来呢,医生刚开始说是割腕导致失血过多,发现得有点晚了比较危险,过了会儿又说在小丰胃里发现了很多甲硝锉。”
“这孩子!失心疯了不成?!”柴雁玲又急又怕,不知道说什么,冲口而出就是一句愤怒的责骂。
“小丰是被人在天桥上发现的,身边躺着两个易拉罐酒瓶,左手腕划了好几道血口,歪着身子倒在血泊里,把过路的小情侣吓得够呛,赶紧打了120救人。”亓羽看着急诊室紧闭的门叹气,“医生打不开他的手机,在钱包里发现了我的名片,才打电话让我过来。”
“真的麻烦你了。”柴雁玲坐到亓羽身边,扭头看到停好车循着路标找过来的邹鹏杰,一脸愤怒。“满意了?让你说话不带脑子!”
“怎么了?”亓羽看着面前火药味十足的两口子一头雾水。
“白天那会儿,阿杰听说老人因为小丰寻亲的事被人推倒了,又急又气就回家跟小丰吵了一架。”
“小丰不是小心眼的人,他那么大方阳光,能出这事,可能有别的原因。”亓羽看着尴尬地戳在原地再不动作的邹鹏杰,出口给了个台阶。“还是等小丰醒了再说吧,咱在这儿生气也只是瞎猜。”
正说着,急诊的门被推开,白大褂火急火燎地冲出来,一眼看到焦急不安的柴雁玲:“你是郞凯丰妈妈是吧?跟我进来!”
还没等柴雁玲回答,白大褂匆匆转身进去了。
柴雁玲看见这阵势赶紧追进去,白大褂手拿针线气愤地冲她吼:“你给我站着,看我给他缝伤口!”
郞凯丰仍旧昏迷不醒,身上的针管仪器扎堆缠绕,手腕上的伤口已经止血,但缝针时划开的肉皮随着针线翻起来,咧着几条大口子,柴雁玲看得直流眼泪。白大褂小心翼翼地忙活着,听到身后的啜泣转过头来。
“你哭什么哭?在那看着!”白大褂再次吼道。柴雁玲泪眼朦胧大喘着气,实在看不下去扭转过头,就听到白大褂的另一声怒吼:“你看不了啊?看不了出去!”
柴雁玲眼泪冒个不停,勉强止住哭抬腿往外跑,刚拉开门邹鹏杰和亓羽看见她出来猛然站起身赶过来:“孩子怎么样了?”
说不出话,柴雁玲哇一声哭出来。惊得亓羽立马红了眼眶,邹鹏杰几步冲到急诊门口,低着头死攥着拳头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三个人各自崩溃的间隙,急诊的门被推开了。门口的邹鹏杰两三步迎上去,被医生推到一边。直到回到病房,医生宣布没事之后,邹鹏杰猛地泄气,陷在角落的椅子里再没起来。三人一夜没睡,也不聊天,沉默地看着窝进病号服的郞凯丰,直到他早上九点多昏昏沉沉地醒来。也不管他是否明白自己身处何地,趴在床边一个劲儿笑着。
郞凯丰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看着床边的仨人浅笑,弱弱地开口:“舅舅,昨晚的事,与你无关。”
“那是?”邹鹏杰放下包袱,长出一口气,倒是亓羽接了一句。
“是丁义全,他说了当时的事实。”
“好了,小丰,不想这些糟心的事了。”柴雁玲看着郞凯丰笑笑,“这不快放假了嘛,你养几天,想想去哪玩吧。”
“我都急死了,我是要读到大学、考个研究生,再出国留学,最后创业赚钱养家的人,怎么能有时间玩物丧志啊?”郞凯丰不想让他们担心,开口就是玩笑话,“不过,要真有机会旅游的话,我想……出趟远门,去温暖的南方,看看大海。”
“有这么多心思等着实现,那就快好起来吧,以后不许再干傻事了。”亓羽伸手递过来一个苹果。
“好!”大概是听累了他们三个轮番劝说的“不要再有下次”“不要再干傻事”,郞凯丰接过苹果,拉长了语调,勉强笑了笑靠在枕头里。
柴雁玲看着一脸苍白的郞凯丰,心里的石头终归还是放不下,坐在病床前暗自思索了半天,还是起身出门,去找医生问个明白。
“孩子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就是昨晚吞药对肠胃造成的伤害很大,先不要给他吃生冷硬及刺激比较大的食物,饮食要清淡有规律,按时服药,帮助肠胃重新恢复机能。另外这次出血量很大,可能会引起相关并发症,这个还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处方药品里有刺激生血的成分,先把孩子身体稳住比较重要。”医生翻着郞凯丰的病历资料,开口就是一大堆事。
柴雁玲听得心里七上八下:“好,我们会好好照顾的。”
“你这当妈的,也太不把孩子当回事儿了。”医生长叹一声,语气里尽是责备,“其实比起孩子的身体,他心理上的问题更大。”
“怎么了?”
“怎么了,亏你问得出来!”医生雷霆一句,把一张诊断结果拍在柴雁玲面前,“孩子吞药,割腕,还选了那么个偏僻的地方,要是没有人经过,那就成大乱子了!而这其中任何一项都可能要了他的命,他给自己做了个双保险,这得多大的绝望、多大的心力才能干出来!我们给他做了全面的心理测试,诊断结果证明,郞凯丰,已为重度抑郁。”
“他……他以前买过这方面的药,也没跟我们说这么严重啊?”柴雁玲看着结果欲哭无泪。
“所以你们这爹妈当的,真是不够格!”医生推过来一张处方单,“这是治疗抑郁的药,在保证饮食、生血及身体机能恢复的前提下,早晚各一次,同时不能让孩子再有过重的心理负担,时刻注意他的情绪波动,家里尽量不要将刀具及任何可能给他机会对自己造成伤害的物品摆在明处。让他多出去跑跑,多散心。”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柴雁玲点头如捣蒜,一个劲儿应声。
“当父母,要尽心。”在柴雁玲一脑袋官司走到门口时,老医生张口又在背后叹了口气。
素昧平生的医生的愤怒,也点燃了柴雁玲从踏入医院到现在一直没有说出口的愤怒:当自己不得不放下家庭和工作,来医院面对一个十五岁孩子的绝望时,那对本该面对和承担这些的“父母”,到底在哪里?
柴雁玲实在绷不住,转身回答:“我,不是他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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